当坏蛋赶上鬼

镇上有个叫王小山的中年人，为人百伶百俐，真是眼睛眉毛都会说话！可他不幸也下了岗，可他不怕，父母给他留下几十万块钱和两套房呢！邻居劝他道：“俗话说：坐吃山空。你仍是去找个活干干，或者做做交易。“他嘿嘿一笑：“守着这些财富还要我吃劲吃力干吗？不是傻透了！再说做交易要下成本，弄不好还要亏损，我才不冒这个险呢！”他最好是白手取财，可全国哪有这样好的事？嗳，你别说，真给他找到一个坐在家里就能赚钱的行当——开棋牌室。这行当现在像雨后春笋般涌现，王小山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懂得？他一套房自己住，一套房用来开棋牌室，买回来十张自动麻将桌，四十把椅子，再请来一个退休的厨师，雇两个长相美丽的下岗女工，便在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开了张。
这家伙智慧得很，知道要使棋牌室常兴不衰，就得吸引人来，麻将桌的租价不能太贵，贵了要把人吓跑！另有饭菜一定要好，让打牌的人足不出门就能享受到鲜味，这样他们自然不会到外面去吃，更懒得回家自己烧，一门心思打麻将。别的夜里他还馈赠精致的夜宵和水果！天热开空调，天冷用取暖器，所以他的棋牌室天天爆满，很多常客一坐下来就是一天，甚至通宵达旦！
有人说他这样不要赔本吗？不会！这家伙早算计好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每桌收四十块租费，十桌就是四百块，规定十二小时，一天一夜就是八百块！供给中、夜饭，每顿十块，这样又是八百块！一个人在棋牌室里呆一天消费才三十块，还管两顿饭，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买菜的事他自己干，是怕钱落到厨师手里。他到菜场专门买落脚货，鸡鸭鱼肉也是拣偏宜的买，其实一客饭的本钱才五六块钱，外面一客盖浇饭要十多块呢！由于厨师调的好汁水，人人吃了都赞不绝口。为了稳牢厨师，他开三千块工资。而两个阿姨每个人才一千块，她们若不想干就滚蛋！此刻两只脚的不值钱，四只脚的金贵着呢！
王小山自己有时也披挂上阵，玩上几副，且副副保赢！他的眼睛像是X光，能把敌手的牌睨的一清二楚！所以大家送他个绰号——“神眼”！他可不是容易上牌桌的，碰到来了大款，他就上去作陪，非要把他的钱赢到自己口袋里才罢休！
久而久之，很多人便成了他的铁杆牌友，联手起来做人，然后坐地分赃。于是那些牌艺不精的阔老便遭了殃，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镇上有位叫王辰根的交易人，年青时就开始做皮鞋交易，不喝酒不抽烟，不玩女性不摸牌，巴巴结结一辈子，积了百把万块钱，想给独生儿子王小宝成家，然后把皮鞋店传给他，自己好享享清福。未曾想这小子是个极不成器的，书念到初二就念不下去了，闲在家里吃爹娘的。他还生性贪玩，交友了一些不伦不类的密友，捉蟋蟀捉到了安徽，踩坏了庄稼被人打了个半死，还送进了派出所。王辰根只得去安徽把这惹事胚保出来，赔了人家一万块钱，心疼得要死！
谁知一波刚落一波又起，小宝竟跟人家一起去，输了五千块钱，不敢跟家里要，却问人家借印子钱，结果利滚利欠了人家三万块！后来债主逼上门，王辰根才知这件事，拿出三万块钱把这事了了。三万块就像抽了王辰根的血，差些血管爆裂，痛骂妻子把儿子宠坏了。她妻子不买账，说：“教子不严父之过。”噎得他险些咽了气！为了管好儿子，他把儿子锁在房里，在门上开个送饭菜的窗口。
这天王辰根要到温州去进货，往返得四五天，他不定心家里，再三关照妻子：“说什么你也不能把这逆子放出来，他就是再吵再闹你也别睬他。”妻子唯唯喏喏。可他脚刚迈出门，王小宝便寻死寻活，小宝娘硬硬心肠没理他。谁知第二天早上她给儿子送早饭，开开小窗却见儿子吊在了窗棂上！舌头吐出有半尺长。“当啷”一声，她吓到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哭喊一声：“我的宝儿啊——”匆忙把门锁开了，扑了进去，抱着儿子的腿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干吗想不开呢？都是这老东西把你害的！呜“““”
她正哭得伤心，却听得“扑哧”一声，小宝竟笑了起来！吓得她忙松开手。只见小宝把毛巾从脖子上取下来，从嘴里拿下红纸剪的舌头，“咚”地从凳子上跳了来，嘻皮笑脸说：“妈——我没死，是吓吓你的。”说着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见他没死，她妈又惊又喜，拍着胸脯：“喔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畜牲，你怎么好开这种玩笑？”“我不来这一下，你会开门吗？”他歪着脑壳说，“妈，让我自由几天，否则我真要被憋死了。”“不行，不行，知道了可不得了。”“他远在温州怎么会知道家里的事？妈，你不承诺我可真要上吊了！”“别，别！”她唬得直摆手，“适才已经被你要吓出心脏病来。好，就放你几天假。”“仍是妈好！”他乐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干吗？”“钱——”她没办法只得给了他一百块钱。“一百块怎么够？”她只得又给他一张。“噢——”他像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小宝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她妈问他在哪儿玩，他说“汤姆熊”。她妈吓一跳：“你说什么？烫母熊？”她实在听不懂。“就是游戏机房。”说着拿出一长叠奖券，“可以贷奖呢。”这回她有点懂了：“嗯，游戏游戏还可以，只要不到外面去野。”“不过钱没了。”“钱没了明天再给你，只要你不惹事。”第二天她给了他五百块钱，一再叮咛：“只许去游戏，听到了吗？”小宝连连点头。
谁知小宝一出门便碰上了“小黄毛”，这家伙但是个诱人走上歪道的坏料！见了小宝问：“你这家伙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小宝便把自己关禁闭的事说了”他为他打抱不平：“这是法西斯！你知道吗？把人关起来限止人身自由那是犯罪的！你怎么不跟他斗？碰上我早报警了。”小宝听他在帮自己，以为他够密友。“你可贵自由几天，就好好玩玩，计划去哪里？”“汤姆熊。”“嗨，游戏房有什么好玩的？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才叫刺激！”一听刺激小宝来了劲，忙问：“什么地方？”“棋牌室。”“玩牌？”“打麻将！”“打麻将我不太精，要输钱的。”
“可也有赢的时机啊——我以前也打的不精，此刻上手了。你猜我昨天赢了几许？”“几许？”小黄毛举起两个手指：“赢了整整两千块！”
“两千块！”小宝听了惊得叫起来，难免有点心动。想父亲总是骂他败家子，假如自己能像小黄毛一样天天赢两千块钱不就能发达了？我就要争口吻给家里看看！他虽没承诺，但小毛黄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怂恿他说：“怎样，去试试手气？我看你生得蛮有福相，肯定能够赢钱！”小宝暗暗思忖，横竖身上钱带得不多，就是全输了也才五百块！便承诺了。
“王老板，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阔佬！”小黄毛一进棋牌室便高声嚷嚷。王小山闻声迎了出来，一见王小宝就满面堆笑：“熟悉，熟悉，是王记皮鞋店的小开！王小开，我也姓王，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哪！”他和王小宝讨近乎。人都喜欢听好话，小宝听他尊自己‘小开’，心里别提有多惬意！笑得鼻子眼睛堆在了一块。
王小山亲自陪他打麻将。嗳，小宝的手气真好，到薄暮竟赢了三千块！他乐得嘴巴笑到了耳朵根。回到家神气活现地把两千块钱丢给老娘——“拿去！”她娘见给她一叠百元大钞，眼睛瞪圆说话也结巴了：“你、你哪来这、这么多钱？”“赢来的！”噢——”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哈，我家宝儿有出息了！”她把钱点了点，把一半退回：“你明天还要游戏呢，多赢点！”她觉得他是游戏赢来的。小宝便将错就错，不把打麻将的事告诉她。
谁知第二天他的手气就败了！不但把带去的钱输得分文不剩，还欠了三千块！
“胜败乃兵家常事。”小黄毛劝他说，“我输得厉害时欠一万呢，可第二天就翻本，还赢了一万！”听他这么说，小宝心里稍宽了。他哪里知道这是王小山设的套！第一天给你尝点甜头，第二天就和人家连手做你！那小黄毛即是他放出去的钩子，专钩有钱人来参赌，然后抽头给他。
小宝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他娘问他：“宝儿，干吗板着个脸？”“我、我输了。”“什么，玩游戏另有输的？”“此刻玩什么没有输赢？你没见有人玩股票输了跳楼！”她娘一听急了，忙问：“那你输了几许？”他不敢说实话，吞吞吐吐说；“两、两千，借人家的。”他娘松了一口吻：“还好，没出大乱子。输了就输了呗，你今后不去玩就行了。输掉的钱我给你。”“不，我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他倔强地说。“我看算了吧，后天要回来了，能瞒着他就瞒着他吧。”
想到老爸要回来小宝更着急了，恳求说：“娘，你就让我再玩一次吧，能博回来最好，博不回来我也心死了，关在家里没有自由即是在吃官司。”听他这么说他妈的心软了，叹了口吻：“唉——就让你再自由一天吧。”说完给了他五千块钱。他拿了这五千块钱顿时去了王小山的棋牌室！
王小山正张着口袋等着他呢！这一天小宝赌得昏天暗地，没钱了就问王小山借，也不管是印子钱。到天黑，他竟写下了三张借据，每张一万块，一共三万块哪！且张张借据写得明明白白，签上名，按上了手印。
第二天王辰根回来了，见儿子仍关在房里，门锁得好好的，一颗悬了三天的心落了下来。他怎么会想到儿子已经闯下了大祸！直到王小山拿着那三张借据找到他店里时，他才如五雷击顶，望着三张借据发呆，不相信地说：“竟有这事？”
王小山“嘿嘿”笑笑：“王老板，你我都是社会上混的人，莫非我王小山会来赖你？借据上是三万块，加上利息是六万块！到底是真是假，你去问你儿子！”王辰根只得把店门关了，带着王小山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家。小宝见瞒不过去，只得竹筒子倒豆地把事情全说了。
王辰根不听犹可，一听气得眼睛直往上翻，咬牙切齿骂了声：“你这逆子，死了倒清新！”自古以来负债要还，他只得忍痛打开保险箱，拿出六万块钱给了王小山。他左一声“逆子”，右一声“畜牲”，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又把妻子骂了个半死。他怎么睡得着觉？这六万块钱比如挖了他的心哪！
夜里他起来打开一瓶“五梁液”，一个人喝闷酒。他妻子自然也没睡着，竖起耳朵听他嘴里叽里咕噜骂。忽然听得“轰隆”一声像塌了半边墙，她忙披衣起来，到外面一看老伴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她顿时打开锁放出儿子，两人性急匆忙地把老爷子送往医院。
悲剧终于发生了，王辰根因脑溢血撒手人寰。天也为之泣，下起了瓢泼大雨。王小山知道这件事，没一点歉疚之心，反说：“为这区区六万块钱送了人命，值得吗？六万块钱对他来说比如牯牛身上拔根毛。再说到我棋牌室来玩的人天天这么多，哪个不是自愿的？我又没绑他儿子来。”
这气候也怪，一连好些日子都是阴雨绵绵，且冷得要死！几许影响了王小山的交易，尤其晚上总有几张桌子空着，他心里很不惬意，想莫不是王辰根这老东西在作怪？心里直把王辰根咒：，死了还不太平！
一晚他嘴里正不伦不类地骂着，忽见一辆赤色的蓝鸟小轿车“吱”地一声在门口停住，下来一位光着头，手握一根斯迪克，嘴里叼着雪茄，心胸非凡的老先生。坐这么高档小轿车来打麻将，王小山但是第一次碰到，慌不迭地迎了出去，低头哈腰问：“先生，您是到这儿来玩的？”老先生瞪了他一眼：“不到这儿来玩，作死啊？”“好，好，欢迎，欢迎！”“把这皮箱给我拿进去！”老先生指指座位上的一只小皮箱道。“好，好。”他忙伸手把皮箱拿出来。“把车门关了！”“好，好。”他帮着把车门关了。“前面带路！”“是，是！”他忙屁颠屁颠地领老先生进去。
一到里面他请老先生在沙发上坐下，殷勤地泡了一壶龙井茶双手捧上；“您老请用茶！”老先生美美地喝了几盅才开了口，对在旁边恭候的王小山说：“叫你老板来。”“惭、内疚，在、在下就是老、老板。”老先生把皮箱打开；“看明显了，这里面是五十万港币，今天我特地来试试手气。我在澳门赌场但是个老顾客，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王老翁？”
王小山一听吓得倒吸口凉气，乖乖，试试手气一出手就是五十万港币！真是个大财东哪！可见我王小山今日红运高照！王老翁抽出一叠钱，松开：“看明显了——都是崭新连号的。”王小山拿起一看，千真万确，都是崭崭新连号码的！“你给我找上几个麻将搭子。”“好，好。”他顿时去了，叫上几个连手的密友，对他们说：“来了个香港大阔佬，带着五十万港币哪！”那些人一听个个摩拳擦掌，喜形于色。“赢了我们五五拆账。”张小山破天荒这么慷慨，“不过大家要用点心、老头不是等闲之辈，是个难剃的头，他是澳门赌场久经疆场的老顾客哪！”
王小山找了张新牌桌，放到小间，又拿出一副新麻将牌，把水汀暖器开了。“王老翁，请！”他指指朝南的位置。王老翁不客套地坐了下来。这家乡伙的牌艺果真不一般，一上手就连和三副！狡黠地笑笑：“敢不敢来大的？”“怎么不敢？”
王小山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朝密友们挤挤眼。他们心领神会地齐附和：“来大的好，刺激！”
给客人尝了甜头后，王小山他们便动真格了！王老翁渐渐吃不住了，牌桌上的形势倒了过来，他连连出冲，到天快亮时，竟把带来的五十万港币输了个精光，不过手里另有十万块人民币。他把牌一推，长长地打个哈欠——困死了，收场！”“好，收场，收场！”王小山顺水推舟：“好，散了。”赢了他这么多港币，够意思了！王老翁来时的皮箱满满的，走时只装了十万块人民币，好惨噢！
可当第二天王小山取出港币想去存银行时却大惊失色，所有的港币全变成了印有阎罗大王头像的冥币！他马上傻了眼。一会儿他的那些密友都带钱来了，望着那一大堆的冥币面面相觑。王小山终于开了口：“难道那老头是把戏师？”“不像，不像。”他们头摇得似拨浪鼓。那他是谁呢？
“他是王辰根！”突然其中一个人叫了起来，他把一张冥币对着光明在照。大家见了都拿起一张冥币对着亮光。只见冥币上水印着一行字——“为人不敢做坏事，害人必将遭报应。”下面另有五个小字——“王辰根捧上。”他们检察了，所有的冥币都有这样的水印！
“哎唷我的妈呀，本来是鬼来作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们一个个唬得汗毛直竖，手脚乱抖。“扑通！”一声王小山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咚咚”响：“辰根大哥，小的知错了，求求你，饶了小的吧！”那些人像推倒的牌九，顷刻都“通通”地倒在地上拼死叩首。
他们手足无措把那些冥币烧了，又到外面买来“金锭银锭”，纸屋子、纸汽车、纸衣裳“““一起烧了。王小山又请来僧人到棋牌室念佛，为王辰根超度。但他总因担惊受怕一死了！他那些密友也因胆战心惊得了忧郁症，在医院里躺了很多日子。
事情传出去，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说：“这世上是有鬼。否则怎么会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话？”不信的人说：“王小宝有个在香港的娘舅，是个异人，本领了不起，来奔丧时曾经说过，早晚要为他姐夫报仇。所以那晚来赌的人肯定是他！”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