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今天

杀人的游戏

夏绯雪和江力如胶似漆的婚后生活,保持了六年。一般的伴侣,甜蜜如初婚的生活若能三年不褪色已相当良好了,而绯雪和江力却保持了六年,可见二人情感的深厚。
第一次发生家庭战争的导火索,是校长派江力和美丽女教师郭萍出了十天的公差。十天后归来,江力向绯雪交出郭萍写给他的一封情书。江力那时自得地甩甩手臂说:“这封信由我主动交给你和被你发现性质是不一样的。这说明我很是相信你,不想对你隐瞒半点私情。”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绯雪拿出江力带回来的食品和玩具,哄着两岁的双胞胎姐妹江莹和江晶回到她们的小卧室,关上门迫在眉睫地倒到老公的怀里。江力抱着老婆,轻轻放在床上,看着老婆泛着红潮的双颊,微微溢满水雾的眼眶,他知道老婆需要什么,便像往日一样对她极尽温存。
绯雪总能激起他火一样滚烫的热情!她老是收拾得洁净、利索又得体,看起来绝不像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主妇,更不像其他教人员工的眷属那样蓬着头趿着拖鞋,满校园溜达。家在她的筹办下显得温馨舒适,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像小鲍主似的讨人喜爱,而她在围着家庭转的时候,丝毫没露出疲倦或抱怨的情绪,仿佛做家务、照顾老公与孩子是她最好的享受,因而她脸上老是露着笑意。
绯雪依在江力的臂弯,与他一起赏识郭萍情文并茂的文字。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李华洒脱又能干,她还不知满意。”绯雪有些不屑,“她想干什么呀,还像琼瑶笔下十七八岁的少女!无病的文字,我十几岁就会写,她还大学讲师呢!”
江力呵呵笑着,亲了一下绯雪的额头说:“女性一百岁,在心爱的男性眼前也是小孩,也幻想浪漫!冰萍说与李华呆在一起找不到感受。李华以前在汽修厂上班时,回到家只会冲她问饭熟了没有,袜子呢,衣服呢……此刻下岗了,一天到晚不着家,去市郊钓鱼了。”
江力说这些话时露出“全国男儿唯我最好”的神情,而绯雪也相信他是最懂女性心的男性。她搂紧他的脖子说:“不管你与郭萍有没有情感纠葛,但你们各自都有家庭。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们应该像扔垃圾一样毫不踌躇地抛掉!”
今后,江力每日下课回到家,总拿郭萍打趣以逗绯雪气愤:“郭萍的文笔良好吧?成亲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写日志。可不像你,学的那点知识,早已经还给老师了。”绯雪气呼呼地说:“结了婚的女性,还天真得像小孩一样,什么讲师,狗屁!”江力便走来搂住她说:“就是,这山看着那山高,我幸好没找那种女性。”
雷同的对话,好像成了伴侣间每天的必修课。这天绯雪边洗菜边旧话重提:“郭萍当初为留城,主动追求李华,此刻倒又嫌弃人家了!李华将家里活全包了,她闲着没事便玩恋爱游戏……”
“过你的日子,老提别人干吗?”江力这次没顺从她的意愿贬低郭萍,反而对她粗嗓门地喊起来。
绯雪越想越以为过失劲,他们之间若没什么,郭萍凭什么对江力倾吐对丈夫的不满?男女之间的事情老是男性主动,江力若没对郭萍暗示什么,人家会有胆子给他写情书?绯雪当即有种受辱受骗的感受,抓起写字台上的情书就肝火冲冲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嫌我没文化没工作,提出离婚好了!何须装模作样!只要她承诺嫁你,我当即让贤。”
“你疯了?那封信是假的!”见事情要闹大,江力忙拉住已走到门口肝火冲冲的绯雪。绯雪挣扎着,江力没想到一使劲会把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为那个女性他竟然动手打我!绯雪像失去理智似地,爬起来冲进厨房拿着菜刀直奔江力而来,那种不遗余力的乱杀乱砍,像是看待一个杀父对头。江力毕竟是男性,他一下子紧紧抓住绯雪的双手,夺下菜刀,绯雪便又抓又咬,江力一掌打在她的胸口,绯雪以为身体一麻,倒在地上。
那一夜,绯雪哭了一宿。主张伴侣间不留矛盾留宿的江力也没哄劝她,绯雪以为做女性好生没趣。
第二天便回了乡下的婆家。
回到婆家的第一天,绯雪就懊悔了。她放不下江莹和江晶姐妹俩,另有江力。此时,她才觉察伴侣情分不是说舍就能舍的。
江力与绯雪都来自乡下,同属一个大队,他们村相距仅一里路。从小学到高中,他俩都同班,甚至同桌过好几年。他俩之间的男女好感关系别说老师、同学看出来了,就是两家的爹妈也默许了。高考时,江力考上了市师范大学,绯雪却名落孙山。江家母亲便极力阻挠儿子与绯雪的恋情,以为农村户口的绯雪会拖累儿子的前途:夏家的爹妈也果断反对,他们以为女儿配不上江力,嫁过去后只会吃亏受苦。可他们二人矢志不移,绯雪追随江力来到了城市,在一家副食店当售货员,不但在经济上支援还在念书的江力,隔三岔五提着食品去学校看他,还帮他清洗衣物床单,惹得江力的室友非常羡慕。
在江力整个大学期间,他有好多时机可以与绯雪发生肌肤之亲,可江力说:“书上都说同居的情人婚后不会幸福,而我希望你幸福!”结业后,江力留校任教,直到她光明正大地成为他的新娘,他们才像品尝陈年佳酿一样品尝了恋爱的甜美。
这样懂得恋爱和爱护女性的男性,怎么大概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毁掉家庭呢?绯雪真想与江力好好谈谈,却又放不下女体面的虚荣。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江力也匆忙赶了回来。岳爹妈的热情款待让他断定绯雪并没把他们闹矛盾的事告诉爹妈,他吁了口吻。回到绯雪的房间,江力握住她的手说:“恋爱磨练游戏真不好玩,我诚实坦白吧,那封信是假的,是我们几个哥们为测试伴侣间的情感深厚程度假造的假信。你仔细看看那笔迹,是教大一的林英写的。”
“假的?”绯雪说,“那天我在气头上f一听你说是假的,还觉得你在骂我瞎眼呢。”
礼拜天的中午,江力将没成家的几个教师请到家里会餐。像往常一样,绯雪在厨房里炒菜,江力跟几个同事正喝得尽兴,绯雪将刚出油锅的炸鱼块奉上桌正准备脱离时,冷不丁林英端起一杯酒说:“嫂子,我敬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把江老师打成那样,我看着都心疼,他还处处找你,江老师人善良,要是换作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去找个俅!”
笑容凝固在绯雪脸上。
一位刚调来的老师说:“看着嫂子挺清秀的嘛,怎么会把江老师打得鼻青脸肿呢?你应该做江老师身后贤惠的女性才是呢。”
绯雪无地自容,她忙进忙出,不是要众人从新唤起她已经淡忘的那场家庭战争。江力坐在那边稳如泰山,没有一点要为老婆辩解的意思。“伴侣间哪有不打骂的呢。”绯雪有些气恼,对这几个老师在她的家,吃着她做的饭菜却很不懂事地谴责自己的行为有些恼,“但愿你们成亲后和老婆永不争吵,并且也不会在毫不相干的人眼前将自己的老婆说得一无是处。”她这话里也谴责了江力,他怎么能在外人眼前讲伴侣私事呢。
绯雪跑回卧室,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多年的伴侣情分,还不如酒肉密友啊!江力更是不合时宜地走进来冷冷地说:“女性的眼泪这么不值钱!人家都走了,你满足了吧?”
绯雪气得口不择言:“你的妻子被别人批斗,他们帮你出气了,你满足了?有那么多与你同生共死的密友,你何苦要娶妻子?”
以往,绯雪若不枕着江力的臂膀是睡不着的,这一晚他们隔得远远的,背对背睡了。
缝隙,在伴侣之间越变越大。
江力不相信征服不了一个家庭主妇,此刻的江力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伙了,险些一帆风顺的工作让江力变得自负了,为了男性的体面,他与同事们在家闲聊时,总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子,对端茶送水、切水果摆点心的绯雪从不露出一丝感激,边吃边高谈阔论,无视绯雪的存在。等这伙人吃饱喝足说累了,他们站起来拍拍,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呼”地一声带门而去。
房门的巨响震疼了绯雪的心,也让她醒悟:女性也需要有自己的事业,而不能一辈子像保姆一样在家里伺候男性。
绯雪真从禁锢的自我世界中醒悟过来了。她说服校长,将两栋旧楼的点缀材料事宜交给她去办。她去省城三天后,在省城做点缀材料交易的表哥资助下,以很优惠的价钱买到了一批优质的水泥、涂料,为学校节减了十万元的费用。校长和知晓此事的教人员工都很意外,没想到一直做家庭主妇的绯雪第一件事就办得如此利落和美丽。
也是得天时,江力所在学校为老师集资新盖的教师住房恰好竣工验收完毕了,教职工都在装修新房,绯雪质优价廉为学校购置点缀材料的事被大家知道了,都纷纷来找绯雪为他们代购。
绯雪就这样又跑了几趟省城为教职工采购点缀材料。有一天,绯雪脑筋一转,决定自己筹借些款项,开一家点缀材料批零店。通过这段时间的跑腿,在表哥的引荐和她自己的尽力下,她跟一些点缀材料经销商关系搞得良好,甚至还熟悉了不少厂家老板,她自己开店,不愁材料供货来历。
绯雪说干就干,她的“绯雪点缀材料批零店”很快开业了。因为干这交易需要干体力活,所以她得请一个身强力壮又能吃苦耐劳的帮手。当一身肌肉的李华来店应聘时,她一口答应下来。在之后的工作相处中,绯雪很侥幸自己有眼力把李华留下来了。李华不但将工商税务的事情协调得很好,并且装卸货,进出材料,他都尽心努力,事事都是一把好手。绯雪出差时,可以很信赖地将店里的工作交给他管理,或是定心地将外面的差事交由李华去办理。交易在二人默契协助中越来越红火。
这天绯雪发完货回家后,因为很累,她冲了个澡便躺倒在床上。江莹、江晶在房间里乱蹦乱跳,嚷嚷闹闹,一刻也不得安宁。绯雪哄着她们说:“乖,去另外房间玩吧。妈妈好困,让妈妈一个人睡会儿,等下你们打盹了,再来妈妈床上。”小姐妹眨眨大眼睛,承诺了,撒开脚丫往书房跑去。
江力提着蔬菜进了家门,谁知刚进门脚底一滑,像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了,低头一看竟是孩子的大便。他将蔬菜扔进厨房,换上拖鞋刚走几步,又“哧啦”一下踩到了“地雷”,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再仔细一侦察,天啦!从客堂到书房都有姐妹俩的杰作,还瞥见书房的门角落里躺着两张论文的获奖证书,上面满是大便陈迹。很显然,小姐妹把他的荣誉证书拿来擦了。他又好气又可笑。江力拿起扫帚和拖把准备扫除卫生,一想过失,小姐妹跑哪儿去了?他匆忙推开卧室,见姐妹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觉;床上,她们的妈妈睡得像死猪。本来她在家!江力心里当即来气了。“你掉进钱眼不着家也就算了,回来了也不管管孩子理理家。你看看,江莹江晶就这么躺在地上,你也不把她俩弄到床上睡?她俩拉得满地都是屎,还拿我的论文获奖证书揩!你整日这么着,还要不要这个家了?”江力唤醒绯雪气呼呼地说。
绯雪睡眼惺忪,打着呵欠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敝的,她俩小时候常拉肚子,我不知用手捧过她俩几许次大便了!”
“我论文奖状是我今后评职称提升的证件,怎么能被拿来当手纸用呢?你呆在家里跟死人一样,也不管管孩子。”江力越说越冲动,越来越气愤。
“不就两张证书吗?居里夫人还将她的诺贝尔奖杯给孩子玩呢!”
“你说得轻松,就两张证书,那你给我拿两张证书回来看看。”江力见绯雪这样蔑视他的才能,更是火冒三丈,“怎么着,此刻能挣点破钱了,瞧不起我了?瞧不起就离婚,我还不想跟你这个眼里只有钱的庸俗女性生活了呢。”
“我怎么庸俗了?你倒说说。你有文化,你超凡脱俗,你有本领找一个超凡脱俗的仙女去啊。”绯雪也被江力不讲理的怒气惹着了,“就算我让你去找脱俗的女性,你也没这个本领能找到,哪个好一点的女性能看上你……”绯雪边说边换了衣服,然后肝火冲冲摔门而去。
要忙交易的绯雪极少有时间顾家了。一回到家面临的就是老公的不满,然后是毫无意义的争吵,她便极少回家。家的温馨她已好久没有感觉了,让她感到有点慰藉的是她的交易越做越好了。仅三年时间,她就在本市开了五家点缀材料批零部,绯雪此刻是一个事业有成的铁娘子了。
年尾的时候,厂家为了来年能在交易上继续跟经销商们有好的合作,要举行经销商报答联欢会。绯雪和李华两人受邀一起去了广东。在联欢宴会上,因为大家都有交易往来合作,绯雪推辞不过,喝得酩酊烂醉。李华搀扶她回到宾馆,让她躺在床上。再进来时,他手里抱着的外套里居然有一包卫生巾。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例假了?适才在酒宴上,绯雪感受下身来潮了,适才李华出去时,她准备打电话叫服务员代自己买包卫生巾送来的。绯雪见李华递来的卫生巾,居然脸红了,同时身体涌过一股热流,自己的老公江力有多久没这样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李华放下卫生巾,回身去了会客室,没一会儿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了。李华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绯雪忽然问道:“你和郭萍幸福吗?”
李华放下碗,叹了口吻说:“人家是瞧不起我这不学无术的男性的!只管我爹妈都是大学教授,可我读不进书,一股脑儿喜欢摆弄车辆、钟表之类的玩艺。我爹妈开始还指望我鼓捣出花样,成为一个发明家。后来我进汽修厂了,他们不抱希望了,却又寄托于下一代,希望我找个优秀的妻子,为他们培育个优秀的孙子。基于这种情形,在爹妈撮合下,郭萍和我成亲了。我爹妈退休后,她是一天比一天看我不顺眼了。她在亲友挚友眼前从不提到我,要说我这辈子活得最像个人样的时候,就是跟着你在商海奋斗的这几年!”
一个礼拜后的清晨,当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床头时,绯雪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李华不在身边,洗手间传来流水声。绯雪回忆起了昨晚上的事,嘴角擦过笑意,李华从新唤起了绯雪对的美妙感觉,她和江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极尽缠绵了。正在绯雪回味着昨晚的时,李华从洗手间出来了,手里拎着已经洗好了的她的内衣裤,准备拿个衣架晾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使绯雪再次扑进他的怀抱。
“我要跟你,我要你!”她喃喃地说,“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她想起郭萍写给江力的情书,虽然江力诠释说那是假造的,但他们若不是有些情意相投,别人也不会将他俩撮合在一起。“郭萍和江力也是真正的一对!”绯雪真的对李华动情了。
在广东,绯雪和李华两人达成默契,要离婚重组家庭。
但是,从广东回来后,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在广东发生的事情。二人谋面时,都显得有些尬尴。
一天晚上,江力冷冷地对绯雪说:“别装了,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那点事,怎么大概瞒住丈夫?”
“知道了又怎样?爱一个人不是丑事!我敢爱敢恨。不像有些人,拿着别人的情书却不敢说是真的。”绯雪也针锋相对。
“我原谅你!”江力颤动着手点上一支烟,绯雪不知他何时学会了吸烟,“关于那封无中生有的情书,你也彻底忘了吧。我们……从新开始!”江力说这些时显出一副男性胸怀宽似海的神态,以为绯雪听到这话肯定会感动得跪下来,谢谢他对自己的宽容。
可绯雪却被他这副容貌激愤了。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们仍是离了好。江莹,江晶两孩子,我们一人扶养一个。”
江力正等着绯雪对自己赔礼悔悟呢,冷不丁听到这话,也被激愤了。他呼啸着吼道:“滚!你顿时滚出去!江莹、江晶没你这样的妈,就你这品行,能教育好孩子吗?你走吧,咱们法院见。”
绯雪哭着跑出家门,打电话给李华,约他碰头。
“我要离婚!”一见李华,绯雪的泪水又滚滚而下,“我要脱离江力,我要跟你在一起。”
“原谅我!”李华缄默了好久,低着头,不敢看绯雪,“郭萍跪着求我不要丢弃她,不要丢弃孩子!她从来没有这样可怜过,我,我决定和她一起回她的老家——青海有所大学邀请她过去当副教授……”
“那……莫非我们之间的情感是假的?”绯雪无力地问道。
“对不起!”李华心里也很愧疚,“你太能干,太精彩,我配不上你。我不敢冒险,我畏惧自己抓不牢你,我怕你很快就会厌倦我们之间的情感!”李华抬起头望着她说,“太纯美的情感,在现实中都没有生存空间的,所以,请原谅我!”
“我懂了!”绯雪悲戚地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谁也不用说对不起。你走吧!”
李华的身影消失在迷离的霓虹光影中。一种孤单、凄凉的情绪塞满绯雪的心房,她忽然以为,只有江力的臂弯才是她停泊的港湾。
绯雪将五家门市部全部转让给了交易场上的密友,自己在学校门口钻营一家副食商铺,这样,她就有时河照顾孩子和江力。可生活的脚步一旦走远,就再也回不到原点。江力此刻着迷于麻将,无视绯雪的存在了,绯雪所做的尽力和一切的热情换来的还是江力的冷淡。此刻江力险些每日晚饭后都出去搓麻将,深夜回来后便和衣躺在沙发上。
“江力,你要是以为委屈,我们仍是离了吧!”绯雪坐在被窝里,低声说,“我曾经的错,你是永远不会原谅了?”
“问你自己,要是我那样,你心里有何感觉?你会怎么做?”
“要么……离了,要么从新开始。你自己也这么说过的,是不是?”
“给我一点时间吧。”江力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江力和绯雪两人已经没有争吵,只有缄默和躲避。听到回家乡过暑假的消息,绯雪很高兴,她心想,回到故里,脱离城市的轻浮,故里的山,故里的水,也许会触动江力,唤起他对往日情怀的念想,让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从新回到过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江力会原谅自己!
一家四口回到漂亮、安详的山村,可江力并没有如绯雪所盼望的那样,他仍是天天出去跟村里的人打麻将,甚至夜不归宿。当绯雪问他为何一晚上不回家睡觉时,江力很厌烦地说:“这在乡下,你不大概猜疑我在外面搞女性吧?”说完,回身就又出门了。
江莹和江晶一对小姐妹跟着村里的一群娃娃在村前的小河畔玩。
“鱼,鱼!”江莹高兴地叫起来。一条小鱼从她们白嫩的胯下快速擦过,小姐妹俩急忙伸手去抓。见小鱼钻进柳树的根须里藏溺起来了,江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小手伸入胡子般飘浮在水里的根须下,探索着,她忽然尖叫着缩回手:“啊——我的手指头被咬了一下!”
江晶也蹑手蹑脚地在柳树根须下探索着,她叫得更高声:“哎哟,鱼咬人好疼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小家伙仍是挺刚强,愣没让快流出来的眼泪掉下来。
小姐妹俩手指被咬痛了,就不想再在河里玩,回去找爸爸。见到爸爸,就撒娇说手指被鱼鱼咬了,要爸爸给包扎。在麻将桌上正玩得起兴的江力见姐妹俩的手指头没红没肿,便不觉得然地说:“没事,没事,谁叫你们乱跑。你们到床上躺一躺就好了!”孩子噘着嘴去了。
绯雪在大门口就听见了“哗哗”的搓麻将声。
“孩子呢?”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问江力道。
“睡了。”江力边摸牌,边不以为意地说,“她俩在河畔玩,说手指被鱼咬了一下!”
绯雪“哦”了声,一口吻喝完了满满一杯凉茶,今天可真热,出去一趟回来就一身汗。绯雪放下茶杯,便进内屋去看看孩子,只见姐妹俩躺在床上,也没开风扇,还拽着一床被单盖在身上。绯雪忙打开风扇,拿了毛巾去给她们擦汗。可一摸,两个孩子背上冰冷,绯雪心里一惊,不会是病了吧?翻过她们小小的身子,摸摸她们的额头,仍是冰冷的!绯雪这下心里颤了一下,前提反射般伸手去探江莹的呼吸,这一探让绯雪一下子从头冷到脚,怎么大概,孩子没了呼吸?再去摸江晶,“天……”绯雪连一声惊叫都没发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待绯雪自己醒转过来时,听到外屋江力高兴地喊了一声:“胡了!门前清!”
绯雪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讲过,有一种不足寸许长、毫不起眼的“百结蛇”,常居住于溪边树根草窝,咬人后虽不红不肿,然而只要被它咬了,不出半小时便会毙命。可怜的女儿,就这样没了。原本是为了一家人能从新相亲相爱才回乡下来度假,没想到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更残忍的结果。
这时候听到江力那高兴的胡牌声,绯雪的心彻底死了。
女儿没有了,她活着另有什么意思?从新用被单盖好女儿,绯雪没事似的走出来,问:“你们今天谁赢了?”
“你们家的财运好得很,今天只江力一人赢。”
“这样啊。”绯雪说,“你们或许还没吃午饭吧?你看,都下午四点了,干脆我煮点面条大家吃了再走吧。”
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很快端上来了。肚子的确饿了,三个麻友“呼啦啦”很快各吃了两大碗。他们都道了谢,欲起身回去,但却站不起来,然后便纷纷倒地。
“这……这怎么回事?”江力大惊失色,他吃得斯文,一碗面条还没吃完,“是不是食物中毒?快,快送医院……”
绯雪张启齿,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不用了。”她悲痛地摇摇头,“我将两包老鼠药全撤在面条里了。”
“你疯了,你……你怎么这么傻!你恨我也就算了,何须白费上三条性命?”
“不是三条性命,是五条!”绯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两个女儿也死在床上。”
江力听了绯雪的话,一下愣怔在那边,待回过神来,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内屋,伸手一探两个孩子的鼻息,孩子真的死了!江力用双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
江力这时才真的懊悔了,一个磨练两个人情感的游戏,一封开玩笑的情书毁了一个家,杀死了无辜的五个人。其实,他是爱绯雪的,只是不知道那一个本不该开头的游戏怎么就慢慢将两人引向了区别的方向,越走越远……以至于到了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场面。
江力跑到外屋,抱着瘫倒在地上的老婆,情真意切地说:“我爱你!其实我一直都爱你!”
绯雪无力地睁开眼睛,尽力想要给他一个微笑,可那微笑很悲凉:“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活着……”话没说完,眼睛就合上了。
“绯雪,绯雪,我们一起活着,我们一起活着!”江力使劲地摇晃着绯雪,然而,他的双臂也渐渐失去了气力,他慢慢倒在了老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