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虎区
(一)三张游览卷
这天上午,银砖趁买止痛膏的时机,弄清了超市停售“科学油”的事实后,懊恼不已。
“科学油”是老家人对转基因大豆油的美称。当时伍嵩家不信科学油,只相信油坊人工压榨的大豆油,说是传统的工艺最靠得住。后来有关部门查出小作坊是出产地沟油的窝点后,伍嵩没少遭银砖奚落。前些时候,媒体又爆出转基因食品也不能吃,这可让伍嵩逮住时机去笑话银砖了。可银砖顽强地以为这绝对是谣言,他见转基因豆油大跌价,还“抓住机会”一下子买了三四百斤。这下完了,“科学油”跟地沟油一样不能食用,这么多油扔了又惋惜,看来只好留着慢慢吃,横竖都吃了很多年了,又没有据说转基因油吃死过人。
脱离超市走不多远,银砖看到路边有一张报纸,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还夹着三张野生动物园优惠券,这让他高兴不已:早就想去动物园看看老虎狮子啥的,可又舍不得掏一百八买门票,于是他打电话请大哥金砖和老乡伍嵩一起去野生动物园玩。他们三个人来到动物园时,才知道只有本地居民凭优惠券和身份证能力进入动物园,这票算是白捡了。
三个人在动物园外溜达了一会儿准备回去时,碰到一个胖子,胖子得知他们的情形时就笑了:“我给你们指一条暗道,虽然路不太好走,但保证你们跟走正门一样享受全价服务。”
“真的假的?”伍嵩追问道。
“当然,全国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你们在我的小吃部消费满两百元,我就给你们指路。”胖子见银砖不定心,就拍着胸脯说:“假如进不了动物园,你们砸我的店……”
不就是两百吗?况且还能去动物园玩,先吃饱肚子再说。用饭时银砖问老板:“这老虎平时吃的是啥?”
“吃啥?猪肉牛肉……横竖比你我的生活水平都高。前些时候动物园拉了一车整鸡来喂食老虎,老虎们闻了闻回身就走。管理员就纳闷,这老虎是不是想吃活鸡呀?于是又拉来一车活鸡,你猜这回怎么着?”
“那还不饿虎扑食全吃了呗!”
“扑了,可老虎把鸡全都咬死后,就丢一边抱头鼠窜了。管理员见老虎绝食就急了,立即请来专家教授一查,本来是那鸡……”胖老板看见三人的筷子上正好都夹着一块鸡肉,就改口说是老虎闹情绪了。
(二)错走“暗道”
三个人沿着胖老板指引的暗道路线行进。他们先是翻过第一道人工设置的防护栏,然后走不多远就碰到了第二道天然防护栏——峭壁。说是峭壁有些浮夸,因为也就是米深的样子。伍嵩却大喊被骗:胖老板可没有说这里有峭壁,只说有一个二三米长的斜坡,莫非是我们走错啦?银砖指着前面依稀可见的长颈鹿和游览车说:“没有错,你看那不就是啦?”
可眼下这陡坡怎么下啊?金砖皱眉望着直角三角形斜边似的陡坡心里发憷。
“我有个好主意!”一旁的伍嵩说,“我们三个人都把衣服脱下来连成一根绳索,咱把一头拴在坡顶的树干上,然后再依次抓着衣服沿着坡道溜到底不就成了?”
“良好,这个好主意也只有常吃地沟油的人能力想得出。”银砖耻笑道:“你说顺着衣服绳咱们是能到坡底,可衣服绳的那一头还拴在坡顶的树上呢!难不成我们就光着去游动物园?”伍嵩涨红了脸,不佩服地要银砖用“科学油”的脑壳想一个科学的主意来。
“不就是个斜坡吗?你们看我的。”他边说边抓住坡顶的藤蔓,在坡道上调整姿势,还未等他找到合适的下滑点时,他脚下忽然蹬空,紧接着一个踉跄滑倒,身体猛然一坠,手中的藤蔓也没有将他留住,整个人像一截木头一样迅速向下滑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滚落到坡底的草丛中,半天都没有起来。金砖和伍嵩在坡顶见状,急得大喊小叫的,可银砖就是没有反映,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边。两个人吓坏了,也不管坡陡不陡的了,相继惶恐失措地从坡顶往下滑。
两个人一滑到坡底,顾不到手痛痛的,爬起来就朝银砖身边跑。金砖伸手刚要去试银砖的鼻息,银砖却猛然坐起,还冲他俩大笑不止:“我不这么做,你们下来能这么麻利?不过哥,我帮你买的止痛膏我得先用两张,我脖子痛。”
金砖一边帮弟弟在脖子上贴止痛膏,一边分辨方向。
此时银砖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已路过了两道防护栏,还怕走回去不成?三个人走了一会儿,看到这里花啊草的仿佛没有被人踩踏过,清楚是人迹罕至,感受过失劲。
(三)误入虎区
三人还未到达第三道防护栏,就有动物园特有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银砖高兴地嚷道:“这不就到了!”金砖仍是以为走错了,因为胖老板说到了第三道防护栏,就能看到游览车停靠点。而这里如此荒僻,怎么会有停靠点?银砖却说纵然这里不是停靠点,也会有游览车到这里的。
银砖一马当先翻越防护栏,跳落在一个长方形的白瓷铁板旁边。他好奇地捡起来一看,上面有两个红字:虎区。他举起那个牌子冲哥哥和伍嵩示意时,吓得护栏外的两个人目瞪口呆。不就是“虎区”两个字,至于这么浮夸吗?他正想招呼他们快进来,猛然以为身后一阵飓风刮起,银砖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一只老虎扑倒在地……
金砖和伍嵩在防护栏外看得清明显楚。当银砖方才跳到园里时,他俩抓住栏杆正计划往上爬,却忽然发现园里的草丛中,猛然蹿出一只斑斓大虎,一阵风似的扑向银砖。他俩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傻了,干张着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砖被老虎的前爪按住,接着眼睁睁地看着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向银砖的脖子跟前凑……直到这时,他俩才回过神来。但又同时恐慌地闭上了眼睛,不肯看到那血腥而又残酷的一幕。不过他俩很快又偷偷睁开眼,却意外地看到老虎的血盆大口在靠近银砖的脖子时,忽然像是受到什么滋扰了似的,不情愿地把虎口转向银砖的。而银砖的胸前恰好被他无意中牢牢抱着的那一块白瓷铁板紧紧地盖住。老虎用一只爪子抓挠瓷铁板,诡计开膛破肚但没有成功。最后它又把嘴伸到银砖的小腿部位,在那边它小心翼翼地撕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含在口中一动不动,那神态活像一个大厨在细细咀嚼他即将出炉的佳肴。结尾,老虎往返摇头使劲甩掉口中肉块后,站起身冲伍嵩他们俩看一眼,丢下银砖,扭头悻悻然地走了。可它没有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卧倒,虎视眈眈地盯着金砖和伍嵩。
金砖醒过神来,急忙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警时,才发现手机在下陡坡时已经被撞坏了。伍嵩立即掏出手机,先打了120抢救电话后正准备接着报警,手机却自动关机——没电了。
(四)存亡营救
报警不成,金砖望着倒在虎园里一动不动的弟弟急了,抓住防护栏就要翻越,却被伍嵩拉住了。“金砖哥别激动!”
“他是我亲弟弟,你当然不会激动了?他此刻躺在那边,就是老虎不吃他,时间长了血流完了还不是死?”
“你怎么救他?当年武松打虎还带着一根棒,你赤手空拳还不是白给老虎送食?”伍嵩一席话倒提醒了金砖,他立即掏出虎骨膏说:“我知道老虎为什么不咬银砖脖子了,因为他那儿贴了止痛膏的缘故,说明老虎排挤这东西。伍嵩你快帮我贴上!”
“金砖哥,这样太冒险了,老虎不吃他说不定是嫌银砖兄弟太瘦弱,你可比他胖哦!”伍嵩话虽然这么说,但为了稳定金砖哥的情绪,仍是为他贴上了膏药。“为了保险起见,我以为用火驱虎要稳妥些,大多半的野兽都怕火,假如能点燃园里的枯藤干草把老虎赶走,咱们就能顺顺当本地救出银砖兄弟。如果赶不走老虎,这烟火也能招引管理员和旅客的注意,到当时银砖兄弟不就获救了?”
“兄弟,你真智慧!”金砖对伍嵩竖起大拇指。可接着他就犯了难:防护栏外青草鲜嫩,哪里有可以点燃的干草?这时,伍嵩爬上防护栏,站在防护栏顶脱掉上衣,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衣服。金砖见状眼里一热,泪水夺眶而出。他急忙擦去眼泪,也跟着爬上防护栏,点燃了自己的衣服后,两个人一起跳进园内。
一起挥动着熊熊燃烧着的衣服,冲向那一片枯藤干草。
一直卧在那边的老虎,一见两人爬上防护栏就高兴地站立起来。可一见两人变成两个火团冲进来时,老虎大骇,掉头就跑。
伍嵩见老虎跑了,畏惧它会招来群虎更难对付,就不管不顾地把那些干草点着了。金砖随手也把快燃尽的衣服丢到不远处的杂草丛中后,就匆匆跑来喊银砖。表情惨白的银砖没有反映,而被老虎咬破的地方还在不断地流血。金砖不敢怠慢,立即脱下内衣当绷带,扎在银砖伤口的上方止血……
虎区里的滚滚浓烟,很快引来了管理职员。他们弄清起火的原由后,急忙让伍嵩和金砖一起把银砖抬上园区专用的越野车。当管理员刚把越野车开到动物园大门口时,120抢救车也到了。
(五)尾 声
当晚,银砖在医护职员的尽力急救下醒来。
第二天,晚报记者对这次老虎不吃人的事件很好奇,专程对伍嵩和金砖采访。“是止痛膏救了我弟弟的命!”金砖肯定地对记者说。
“不一定吧!”
三个人闻言一起转头看,只见小吃部的胖老板提着一大兜营养品走了进来。金砖一见,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抓住胖子说:“我正准备去砸你的店,想不到你竟然奉上门来了,说吧,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关键我们?”
胖子苦笑着说:“我没有害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按我指的道走,才错走断崖头误入虎区的,没想到……当然,事情是因为我而起,此后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只要你们不告我,不砸我的店,我愿意出一半的医药费,你们看行不行?”
金砖见胖子如此宽弘大量,没有欺凌他们是外地人,也就承诺了胖子的要求。
一旁的记者却不承诺胖子,非要他说说老虎不吃人的机密。
胖子指着还在沉睡的银砖问金砖和伍嵩:“他是不是吃过好多转基因食品?”
他俩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胖子笑笑说:“我也是猜的。因为被老虎拒食的肉鸡,都是吃转基因粮食长大的。所以老虎才不吃这位兄弟……”